“Any book about virtual reality has to start with a definition of what reality is in the first place.” 非常值得琢磨的一句话:想要讨论 “虚拟现实”,必须从什么是 “现实” 开始。 第一次接触到本书的作者 Jeremy Bailenson 是在 2012年调研斯坦福有哪些酷炫有趣的实验室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了他们在研究虚拟现实是如何影响人类行为的,觉得挺有趣,还报名参加了他们的 “虚拟现实” 体验半日游。 当时听说了《 Infinite Reality 》这本书,便随兴读了读,觉得其中观点挺新鲜的,但也没太在意。最近恰逢 VR 大潮兴起,火的不行不行的,于是重新捧起这本书仔细读读,并决定把书中最有趣的思想摘录出来与大家分享。 什么是现实? 还记得电影《黑客帝国》出来时,给大众普及了这么一个相当震撼的概念:人类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不过是大脑皮层上受到的各种电信号的刺激,你所体验到的现实,只与你的大脑有关,很难说存在一个绝对客观的现实世界。 既然现实都并不那么“现实”,又何来“虚拟现实” ? 最近特别火的所谓的 “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简称 VR),其实大伙儿在讨论的时候往往只是在讨论 “头戴式显示器”(Head Mounted Display,简称 HMD)。大家提到 “虚拟现实” 的时候往往就是特指用头戴式显示器来身临其境地感受数字化的内容。 这个定义下的虚拟现实其实一直都存在,比如电视(视觉),收音机(听觉),香水(嗅觉)都可以算是虚拟现实。之所以现在虚拟现实这么火,主要是因为近十年来智能移动设备的发展太快了,这使得头戴式显示器的用户体验大幅改进(图像的分辨率、帧率提高,移动设备运算能力增强),与此同时硬件的成本大幅降低。由于人类所接收的绝大部分外界信号都是通过视觉传递,于是 “头戴式显示器” 和 VR 渐渐划上了等号。 这是一件让人十分兴奋的事情!!! VR 代表的是信息量巨大的交流方式,能够更有效的进行信息传递。我想这也是为什么 Facebook 愿意重金收购 Oculus 的原因吧!头戴式显示器本身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让我兴奋的是进步的交流方式对于人类行为的影响,以及所引发的无限可能! 本书中我最感兴趣的核心观点总结如下: ( i ) 一切皆是 “ 现实 ” ( ii ) 普罗透斯效应 / 变色龙效应 ( iii ) 永生 一切皆是 “ 现实 ” 人对世界的感知,即是通过大脑对信号进行处理的过程。不论是虚拟的也好(数字信号),真实的也罢(模拟信号),人脑都会对这些刺激做出本能的反应,两者并无本质区别。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假设你在 VR 中面对悬崖峭壁、万丈深渊,即便你在理智上明白这一切都是虚拟的画面,你摔不死的,但是你还是会紧张,因为你的大脑已经解读了你所看到的信号,潜意识里就作出了反应。 该书作者介绍了很多科学实验来证明所谓虚拟现实中的信号和所谓真实世界中的信号对于人脑来说是没有太大的区别的,因为对于人脑来说并无所谓虚拟或是现实,都是各种信号的刺激罢了。 这件事情很有意思,比如说 VR 可以被用来窜改记忆。 曾经有这样的实验:把一群小朋友分成两组。其中一组小朋友带上 VR 眼镜并看到自己在和鲸鱼游泳,另一组小朋友只是自己在想象和鲸鱼在游泳。过了一周后,那组带 VR 眼镜看鲸鱼的小朋友中竟然有超过一半的人坚定不移地认为他们曾经去过海洋公园和鲸鱼一起游泳。。。 不仅仅是小孩子,美国大兵也受益于虚拟现实的治疗。很多从伊拉克战场归来的美国大兵患有创伤后遗症 ( Post 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PTSD ),他们会在现实生活中常常回想起战场上的血腥场景,比如开车时看到路边嬉戏的小孩会联想到战场上被坦克碾死的小孩,从而造成精神紧张。虚拟现实的治疗可以让他们重返战场,然后窜改他们对伊拉克战场的痛苦回忆,把伊拉克营地生活变得阳光明媚,欢声笑语。 这本书介绍的很多概念其实都是在探讨人类的行为活动、社交属性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跟 VR 并无直接关联。然而正是由于存在 “ 一切皆现实 ” 的 VR 第一定律,于是乎,这些规律和 VR 结合起来便可 Hack 人的大脑和认知。 既然 “虚拟” 和 “现实” 并无明显的分别,虚拟和现实的界线越来越模糊, 那么完美的 VR 是不是总会被人类拿来修复不那么完美的 “现实” ? 变色龙效应 / 普罗透斯效应 ( Chameleon Effect / The Proteus Effect ) Proteus 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海神,代表的是难以捉摸、瞬息万变。变色龙应该不需要解释吧。。。这两个效应在书中虽是分开介绍的但其实意思相近,就一并讨论了。 这俩效应其实就是在描述人的行为的一些规律: a 人更倾向于和自己有相同属性的人打交道 b 因为人类会对下意识模仿自己的人有好感,所以我们也会下意识地去模仿别人 c 在虚拟世界中,人的行为会受到自己的 Avatar 的影响 人是有社会属性的群居动物,很自然地人们更喜欢和自己有相同属性的人打交道,也更容易产生好感,有同情心。比如你要是能和一个广东人来上一两句粤语,一下就感觉很亲近。 变色龙效应 的大意是说:人在潜意识中会去模仿别人的行为,因为下意识地模仿别人的行为会增加别人对你的好感。(当然过于明显地故意模仿对方会适得其反) 本书作者介绍的科学实验中有这么些例子:在荷兰一家餐厅,当服务员在与客人交流的过程中,把客人的吩咐复述一遍的,比不复述的获得的小费高出一倍多;商务谈判中,和对方握手的力道大小对谈判结果有影响。这个握手力道应该和对方的力道相当,这样成功率最高。 总之如果你的交谈对象能在某些不被发觉的肢体动作上模仿你的行为,那么你对他的好感度会提升,并且更容易接受对方提出来的建议。故意模仿则会引起反感。 这几条规律和 VR 有什么关系呢?尽是些研究人与人之间行为举止的东西。 然而仔细想想,现在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的是通过虚拟媒介(数字信号)来进行的。异地情侣的长途电话,和亲人微信视频,在朋友圈、脸书上的相互点赞,邮件上的来来往往。 你看到的明明是一块带有两百万个像素点的 LCD 屏,听到的仅仅是喇叭片震动发出的声波,但是你的大脑会把这些信号映射成一个真实存在的那个他/她,这些信号会让你笑,让你哭。 然而,虚拟数字化的信息传递的一大特点就是图像、声音可以被轻易的修改、复制。既然人与人的交流会越来越多的停留在虚拟世界中,那么所有的这些信号都可以根据上文提到的人类行为规律来进行修改,已达到人们所期望的效果。 举个例子,人们对和自己有相同属性的人最有好感对吧?那么,和你有最多共同属性的人是谁呢?当然是你自己!想象一下,假设超级碗的中场广告时,出现在大屏幕上的不是你所喜爱的球星或者是歌手,而是你自己!你看到自己潇洒地干掉一罐冒着气泡的哈啤,你会不会对从此对哈啤的好感大增呢? The Proteus Effect: 在一个被数字信号包围的虚拟世界中,人们会有自己的 Avatar,并通过自己的 Avatar 来和虚拟世界中的其他人交流。普罗透斯效应描述的就是,人们的行为会受到自己的 Avatar 的影响。 Avatar 源自梵文,印度教中神之化身的意思。得益于电影《 阿凡达 》的大卖,大家对化身这个概念应该都比较熟悉。简单说来 Avatar 就是一个由真人在背后进行操作的人偶。 书中与 Avatar 相关的实验很多是在一个在 Second Life 的平台里进行的。Second Life 是一个 2003 就上线的虚拟世界的游戏,在这个世界中有大概 100万 个活跃用户,他们在虚拟世界中操纵着一个 Avatar 生活,做任何事情,包括和别的 avatar have sex 。。。 举个例子,参与实验者进入虚拟世界后,会被分配一个 Avatar,你可以通过 VR 中的镜子看到自己的形象。你的 Avatar 可能是个高富帅,也有可能是个矮穷挫。当这些人在虚拟世界生活一段时间之后,他们会被调研自己的择偶标准。在虚拟世界被分配了高富帅的人在选择异性的时候表现出了更高的自信,选择了更多的白富美。这些人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还有一个我很喜欢的实验是让你在 VR 中健身。你的 Avatar 也会跟着你的节奏开始跑步或者踩单车。不同之处在于,随着你健身的时间增加,你可以看到你的 Avatar 在明显地变瘦,肌肉在增加。当实验者看到自己的 Avatar 健身效果显著时,他们的健身时间相比对照组增长了不少。 类似的利用虚拟世界中的 Avatar 来改变真实世界中的人类的行为的例子还有很多,于是乎,在 “一切皆现实” 的 VR 第一大定律基础上,我们得出了 “你的 Avatar 就是你” 的 VR 第二大定律。 永生 Eternal Life 还记得小的时候我很怕死,我父亲安慰我说:“不要害怕,科技发展的很快,等你长大之后可能就有长生不老的药了。你想啊,我小时候连电视都没有,看看现在我们家的大彩电。” 虽然我那时候才8岁,但是我也知道我老爹在扯淡。。。 然而现在我突然发现,我老爹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 “永生” 有两种模式,(1)对于我自己而言的我的永生;(2)对于除 “我” 之外的所有人来说的我的永生。前者目前看来还是有些遥不可及,而后者相对来说已经比较唾手可得了。 (1)的实现需要复制我大脑的当前状态。我需要对我的大脑进行一个深度扫描,记录下每一个脑细胞的组成成分,以及神经细胞之间的连接关系,将这些信息完全数字化之后保存下来,将来总有一天我的大脑是可以复原的。而我的所有记忆,情感都保存在这些信号中,于是我获得了永生。相对于数字式的永生,模拟式的永生大概就是把我的大脑冷冻起来吧。。。 (2)的实现相对容易些,只需对我的身体进行一下三维全息扫描,重点对我的面部进行扫描,记录我所有的表情,记录我的声音。其实现在的技术,对于复制一个人的音容笑貌而言,已经发展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程度了。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对我的生平,性格,习惯做一个十分详尽的记录和建模,再辅以最牛叉的人工智能引擎。对于我的子孙后代而言,我永远活在他们的 VR 中,对他们而言我获得了永生。 根据 “一切皆现实” 和 “你的 Avatar 就是你” 这两大定律,我在 VR 中获得了永生。
后记 还记得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帮朋友在 Amber Garage 一顿大酒大肉之后畅谈 VR,戏称金钱和权利在未来将会不值一钱,人们争夺的焦点会是计算和存储资源。仔细想想,两种永生模式的一大本质区别就在于(1)对所需记录的信息量远远大于(2)所需要的信息量。 未来的某一天,人们的大脑都可以接入一个 VR ,你想拥有的一切都可以通过计算和存储资源获取。想去度假旅游就释放一个夏威夷海岛 VR 包,饥渴了就释放一个大餐+美女的 Combo 包,你的人生体验有多好完全取决于你有多少计算资源。而穷人嘛,直接被 zip 打个包,永远都没有机会被解压。 P.S. 书中还有很多有趣观点来不及记录,回头有空写了再补进来吧。 by 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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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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